拿现在的话来说,我小时候应该是属于特别呆萌的那种,外婆总跟我说,我小时候长得特别漂亮可爱,圆嘟嘟白白净净。而我关于童年的记忆却全是那些做过的糗事。
比如说和表哥一起爬到梯子上掏鸟窝,外婆在底下喊:“快下来,冬天哪有鸟掏啊……”话音没落,我和表哥双双从梯子上滑下来掉进屋檐下的小水池里。那年头,大家过冬都只有一件棉衣,这下好了,兄妹俩棉衣棉裤都湿透了,外婆只能让我们裹着棉被,坐在火炉房里老老实实烤了一天的火。而外婆则忙着给我们烤了一天的棉衣棉裤。
小时候像这样的糗事数不胜数,有的记忆深刻,有的随着时光流逝渐渐模糊了,有的则已淹没在时光的浪涛里没有了痕迹……
那年夏天我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去看望外婆,一进门八十多岁的外婆就颤巍巍地接过曾外孙女,靠着餐桌小心翼翼地坐下,怜爱的看着怀里的宝宝喃喃地说:“时间过得真快啊……”我们祖孙便聊起了逝去的往事。突然外婆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我说:“抬起下巴让我看看,那个疤还在不在?”在这之前我还从未注意过,我的脖子上有一个拇指盖粗的疤痕,可能因为疤痕的颜色跟脖子的肤色是一致的,以至于从未被我发现。外婆轻轻拍着怀里的曾外孙女说起了那段往事:那时候你波哥(比我大两岁的表哥)带着你说做假饭(一种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游戏),在前面的田埂上挖了个洞,烧起了火。玩着玩着你波哥对你说:妹妹你长得这么白白胖胖,烤起来肯定好吃,不如让哥哥把你烤了吧?你竟然开心地答应了说:好!于是傻哥哥从火堆里抽出拨火的火钳,伸向你的脖子……听到你嚎哭,我跑过来,只看见你脖子上一大块黑红黑红的被烙去了皮,你哥哥站在一边吓得直哆嗦……
外婆这么深刻的记得这个危险事件的整个过程,而我却没有在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,像是在听别人的童年故事。我在脑海中回放一下当时的场景:一个尚不懂事的四五岁哥哥带着两三岁的妹妹,在田埂上玩做假饭的游戏,哥哥只是想跟妹妹开个玩笑,他不懂铁制的火钳在火里烧久了会很烫,呆萌的妹妹也不懂把她烤了是什么滋味,只觉得跟哥哥一起就是好玩,听哥哥的不会错……
现在回想起我应该感谢遗忘,如果当时那剧痛的疤痕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,我说不定每次见到哥哥都会说:你看你多毒,差点把我烤了!而愧疚的哥哥会不会更难受?这样会不会在成长的道路上造成我们兄妹的情感隔阂?哥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我如亲妹妹一样亲?答案无从知晓,只是依我看忘记并非一件坏事。(宋彩霞)